第3章
而癱軟在地的阮嬌嬌被五皇子救下,花容失色。
我很慢地眨了下眼。
這什麼情況?反派救了我?
正派也救我?路人小將軍還救我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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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天晚上,我就做了個夢。
夢裡,身量已徹底長開的容嶼桃花雙眸含情,豔色絕世,樣貌到底是有了改變,從美貌雋秀的少年變成眼前這個成熟的、邪氣俊美的年輕男人。
我坐在容嶼腿上,耳鬢廝磨,他殷紅的唇貼著我耳畔,語聲含笑。
「公主的騎術可還佼佼?」
我震驚極了。
可一掙扎,便察覺足踝沉沉,視線所及竟是一條雕著鳳凰的金質鏈條。
另一端,在容嶼手上。
他饒有興致地把玩著,語氣曖昧又輕浮。
「還跑嗎,我的……主人?」
我的心怦怦直跳。
嚇得。
至此畫面一轉。
夢境主角成了林鶴遠。
林鶴遠坐在榻邊,單隻穿著輕薄寢衣,濃墨似的長發披散,低垂著臉輕吻我鼻尖。
君子端方,連親吻都帶著股小心敬慎的溫柔。
還是他好,沒先前的容嶼嚇人。
我正要開口說話。
那冰清水潔的指腹覆上我的唇,輕輕按壓。
林鶴遠眸色醉人,光風霽月,極具欺騙性。
倘若不是一動,就能聽見我腳踝上的鈴鐺清響。
他的大掌攥住了我的踝骨,拇指撥動,玉色的搖鈴清脆作響。
「系上鈴鐺,公主去到何處,我都能找到。」
隨後我被林鶴遠攔腰抱起,他眼底的偏執濃鬱得令人心驚。
夢境戛然而止。
我滿身冷汗地醒來,欲哭無淚。
一整夜輾轉反側,是怎麼都睡不著了。
隻好惡狠狠地喚出系統,要它給個解釋。
系統同樣對夢境內容摸不著頭腦,把起因歸結於我強取豪奪看多了。
就算真會被強取豪奪,那時我都被反派大卸八塊了,恐怕不好找齊。
「……」
我讓它滾了。
一宿折騰,感覺飢腸轆轆,我索性起身找些吃的。
推開門,晨光熹微,烏發黑眸的少年靜靜站在廊外海棠樹下,澆灌清水。
論噩夢驚醒之後,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夢中主角有多魂驚膽顫。
我強顏歡笑,沒話找話地同容嶼搭話。
「昨日的糕點是在哪家鋪子買的?蠻合本宮口味。」
他立在石階下,乖覺地抬起頭來。
「回公主,是奴做的。」
原來如此,我點了點頭,驀地反應過來容嶼的話。
會御馬,會栽花,會做點心,還會殺人,還有什麼是反派不會的!
那片懸在頭頂的死亡陰影愈發沉重了。
我心思沉沉。
但人隻要決心擺爛,一切困難都會迎刃而解。
我在這兒好吃好喝、享盡榮華地快活幾年,不比在原世界打工 996 舒服多了?
事已至此,吃飯要緊。
我讓容嶼到小廚房去叫人送上早點。
負責我一日中清晨飲食的阮嬌嬌這會兒卻不在。
想來是跟五皇子搭上了,在府外約會。
容嶼離開公主府,為五皇子效力的日子也近了。
雞絲餛飩、清炒菇片、涼拌雲耳和蜜汁糖藕,還有一小碟飯後用的金絲豆沙卷。
容嶼把我的口味拿捏得很準。
反正一人吃不完滿桌的菜,我擺擺手讓他一並坐下了吃早飯。
容嶼猶豫了下,溫順地在我手邊落座。
待我停筷,方才收拾起桌上的殘羹剩飯。
他吃得很快,姿態得體,筷子卻片刻沒有停下來過,將盤中的菜餚吃得幹幹淨淨。
再抬眼看向我時的目光,充滿邀寵討誇的意味。
連之前周身縈繞的厭世與陰戾,也都消失得無影蹤,儼然是清朗少年模樣。
乖巧得出奇。
9
我試著找了找那日丟失的金鏈,沒找著,作罷。
隻是叫人又打造了幾根,偷偷藏在床榻下,方便隨時取用。
當然是跑路時用。
日子平平靜靜地過著,我和林鶴遠完婚的日子未定,他時常尋些珍奇的玩意兒送到公主府來。
不得不說,真是個居家必備好男人。
我不再喚容嶼到房間裡進行人體深入探索,還請了京中要價最高的武夫子和學識最好的學堂先生,到府上教習容嶼。
盡管我知道他曾經也是書香人家中傾心栽培的公子,學問定然不會差。
待他到五皇子身邊,假以時日,朝廷裡就會出現一個輔佐五皇子奪嫡,力挽狂瀾的奇才。
深情男二,可真是把髒活累活全都幹了。
男女主隻管專心談戀愛,直看得我嫉妒。
為了確保容嶼這株根正苗紅的小樹苗,此時還沒對我生出殺心,我頻繁地把他叫到跟前,要他做思想匯報。
譬如今日跟夫子學了什麼招式,又和先生讀了什麼書,飯吃了幾碗,衣裳夠不夠穿。
見縫插針地套話。
每次都得到他溫恭謙遜的答話。
看來銀子沒白花出去,教育工作任重而道遠。
數月後,終於和五皇子一吻定情的阮嬌嬌滿心歡喜地找到我。
她將自己與五皇子相識、相愛的經歷婉言託出,希望我能夠看在五皇子的面子上,答應她和容嶼一同離開。
我想了想,把容嶼叫來。
堂中,形貌昳麗的年輕人看我的眼神不掩熾熱。
在聽我道出問話後,全然無一絲驚訝,想亦不想,回答說「願意」。
願意跟阮嬌嬌離開公主府。
原來男配與女主之間的天然吸引力還是難以隔斷的。
我心底驟然多出股悵然若失的沮喪,沒想到養得白白嫩嫩的小白菜終究還是要被豬拱了。
阮嬌嬌,你可真是個壞女孩!
我拿出他二人的籍契文書,一一歸還。
一想到,等容嶼徹底黑化成反派,鼠鼠我啊就洗到臨頭了。
不禁眼眶湿潤,落下了一滴淚。
容嶼喉結微動,張嘴想說什麼,卻在阮嬌嬌歡欣的催促下,到底是沒說話。
隻見那雙璨璨如天上星的眼睛,深深地看著我,情緒都被顫抖的長睫擋住。
頭一次,也是最後一次,十分鄭重地喚我。
「公主,珍重。」
……
我哭了,我裝的。
我擦幹眼淚,扭頭就進了宮,求我那便宜父皇應允我出京遊學。
老皇帝看我的表情是欲言又止,好像在說:「兒啊,你搜刮男人都搜刮到京城外頭去了。」
而後幽幽開口。
「我兒,探花郎一個不夠滿足你嗎?」
「不若待你與林鶴遠成婚之後,父皇再賜你男寵解悶,免得京中闲話。」
我:「……」
爹,難道成婚後養男寵就不會被闲話了嗎?!
我努力向他解釋,天下那麼大,我是真的想出去走走。
挨不住我的軟磨硬泡,老皇帝最終還是松口了。
但答應我出京的前提是,要把護衛帶上。
於是武藝高強,年紀適婚,又恰巧人在京中的顧瑾舟,就被一道口諭強行留在我身邊當打手。
另還兼職苦力、保姆。
哪有什麼歲月靜好,不過是顧瑾舟在替我負重前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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帶著保鏢,我連夜出京。
連林鶴遠都沒告訴。
畢竟我是真怕了他會變成夢境中那般模樣。
這是合理規避風險。
我一路南下,趁此時間,理了理《傾世寵後阮嬌嬌》中長樂公主要舉兵造反的原因。
在老皇帝突發惡疾,五皇子弑父篡位之前,她一直表現得無心皇權,成日裡不是奢靡享樂,就是沉迷男色。
五皇子登基後,即便與長樂公主並不多親近,卻也不會苛待了她。
兄妹情義的表面工作還是會做好。
變故發生在阮嬌嬌以容嶼的名義,一紙書信約見了長樂公主之後。
自那時候起,長樂公主有如性情大變,私造火藥,招兵買馬,為造反做足了準備。
至於書信上寫了些什麼,阮嬌嬌又和她說了些什麼,一概沒提。
我絞盡腦汁地想,忽而一個荒謬的念頭掠過腦海。
匆匆把書翻到故事伊始,宮中太監闲聊時的一句無心之言——
「五皇子的面容,與那十數年前投井自殺的御前侍衛有幾分相似。」
轟隆一聲,我好似聽到了天雷滾滾。
所有的疑點都串聯在了一起。
為什麼五皇子不待見自己的生母柔妃;
為什麼五皇子篡位後幾乎是把柔妃軟禁在慈寧宮;
又是為什麼他會戕害老皇帝!
當年的柔妃為了穩固地位,借種生子,又在懷上胎後,秘密處理掉了情夫。
至於那匹瘋馬……
原劇情裡並沒有描寫這樣一段,那便是有人動了手腳,想害死穿成長樂公主的我。
是誰呢?
五、皇、子。
對比劇情,本該由他親自出面向我討要阮嬌嬌,此前卻讓阮嬌嬌自行遊說我,不見對她的愛重、珍視。
反觀,還似帶著怨懟。
他一定是也重生了,懷揣著仇恨歸來。
我深覺周身寒冷,心生冷意。
一旁燒火的顧瑾舟見我哆嗦,體貼地為我裹上披風,把我的雙手放進懷裡取暖。
「很冷嗎?我馬上就燒起火了。」
話畢,略帶羞澀地喚了一聲。
「祈寧。」
這是長樂公主的名字,趙祈寧,亦是我的名字。
顧瑾舟的大掌溫暖,覆有厚繭的粗糙指節摩挲著我的手背,安撫下我搖晃不定的心神。
我朝他揚起個笑臉。
「我沒事,隻是受了點風寒。」
離京的幾個月以來,顧瑾舟可以說是對我無微不至地照顧,替我解決所有零零碎碎的小事,更是屢次在危難關頭保護我全身而退。
我與他之間自然是有了無須多言的默契。
他的手指一點點扣進我指間,直至十指相扣,嗓音軟和。
「你所想的事,我都會替你去做。」
兩年來,我與顧瑾舟走遍各地,悄然收買了不少當地勢力,其中不乏軍隊、商賈。
總而言之,就是有兵有錢。
老皇帝都想不到他女兒這麼能幹。
我也沒忘在京城中安插眼線,主要是盯著五皇子和容嶼,別把老皇帝搞死了。
在我的不懈努力下,老皇帝至今還能活蹦亂跳地給我寫信,一派慈父心腸地問我啥時候回家。
做好萬全準備,我打算回京搞死男主。
發出反派桀桀桀的笑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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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回京那日,城門大開,滿朝文武夾道恭迎。
本想著偷偷摸進京城的我和顧瑾舟,尷尬地被圍在正中。
老皇帝眼裡飽含欣慰,一手拉著我,一手拉著顧瑾舟,像是恨不得用糨糊把我和顧瑾舟的手黏在一起。
爹,你是不是忘記了自己還有個正經下聘的驸馬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