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我愛了陸同光七年，嫁給他兩年，孩子流產的時候，他在陪林語散心。
「你就是這麼喜歡折騰，孩子被折騰掉了，你還要怪別人？」
他對病床上的我怒吼，完全不顧我流產大出血，差點S在手術臺上。
1
我跟陸同光是青梅竹馬，也算是家族利益聯姻。
經過了蜜月期，就一直吵吵鬧鬧，流產前，也剛大吵一架。
為了緩和關系，我在隔壁別墅的地下室，偷偷為他準備了一幅畫做禮物。
但一隻野狗不知道怎麼跑進來，打翻了畫架還對我撕咬，我被顏料滑倒，肚子撞到了桌角。
地下室沒有信號，我痛苦的往門口挪，聽到了陸同光和林語的聲音。
「同光，你也別生氣了，舒曼本來就是大小姐脾氣，現在懷孕了脾氣更大也很正常，你別跟個孕婦計較。」
陸同光一如既往的厭煩。
「她就是太能作，整天折騰，不好好在家裡待著到處亂跑，不就是想讓我放下工作一天二十四小時陪著她嗎？」
我沒有，我隻是想讓他不要總被林語用各種借口叫走而已。
明明我才是他的妻子，還懷著孕，他卻會因為林語一個電話就丟下我。
這叫我怎麼甘心？
盡管他的話讓我心寒，可這也是我最後的希望。
「救命，救命，陸同光，救救我，救救我們的孩子。」
我努力對著那個很小的通風口大喊大叫，試圖引起他們的注意。
我在牆上努力敲擊，爭取生路。
陸同光有些疑惑地問，「林語，你聽見什麼聲音了嗎，我好像，聽見了舒曼的聲音。」
他聽到了，太好了。
我正要再大喊，但肚子裡一陣絞痛傳來，我疼的再也說不出一個字。
但兩人的聲音卻清晰地傳來。
林語說，「同光哥哥，你是太想曼曼了吧，哎，你對她這麼好，她為什麼總是不珍惜呢？」
不是的，不是這樣的，我在這裡，我就在這裡啊。
她在挑撥，不要信。
而陸同光信了，一如既往的相信林語說的任何話。
明明林語一開始是我的閨蜜，但陸同光對她比對我要信任的多。
「哼，應該是聽錯了，走吧。」
我聽著他們的聲音越來越遠，而我的肚子一陣絞痛，哗啦一聲，羊水破了。
我的孩子，我的孩子要離開我了。
我忍著疼，託著肚子慢慢走了出去，走到那個別墅門口的時候，疼的暈了過去。
我感覺到有東西從我身體裡流走，我的孩子，終究是保不住了。
又過了幾個小時，才有人從這裡經過，報警，把我送到了醫院。
我在醫院折騰了很久，孩子生了下來，但卻在生出來之前就S了。
因為羊水流失太多，孩子缺氧，憋S了。
我看著那個青青紫紫的孩子很小一團，被醫生放在了一邊。
他還那麼小，還沒長成。
他在我肚子裡的時候，明明很活潑，總喜歡踢我。
醫生在嘆氣，「如果早一點來，孩子放進保溫箱，還能活下來，真可惜。」
眼淚擋住了我的視線，我已經看不到孩子的樣子。
身下的疼痛也感覺不到。
原來，心痛，真的可以超過身體上的疼痛。
是啊，早一點，要是再早一點就好了。
要是陸同光聽到了我的聲音，能再多找一找，就能發現我，就能救下我們的孩子。
要是我再堅強一點，能在暈倒前撥出求救電話。
2
陸同光來的時候，我正在跟醫生爭執。
「這是我的孩子，我的孩子，別帶走他，求你們。」
我跪在地上，求他們留下寶寶的身體。
我的孩子雖然剛生下來就沒了生命，可我想帶他回家，給他找個好的地方安葬，經常去看看他，而不是讓他跟醫療廢物一起，被丟進垃圾填埋場。
陸同光抓住我的手，狠狠一甩。
「舒曼，你還要鬧嗎，孩子都被你折騰沒了，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？」
我跟陸同光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。
很小的時候，我就喜歡他。
我纏著他，鬧他，靠著兩家關系好，非要嫁給他。
婚後，我們也有過甜蜜。
我們度蜜月，去看海，在沙灘上看日出和圓月，去北極看極光。
我們明明開心過的。
但很快，他就厭煩了。
他說我刁蠻任性，總是在各種場合給他丟臉。
說我無理取鬧，小心眼，總是為難他，為難林語。
明明我才是他的妻子，林語是我的閨蜜，他們是因為我才認識，可他們卻站在一起，異口同聲的讓我懂事一點，不要鬧。
鬧什麼？
我在鬧什麼？
我鬧過什麼？
我以為，有了孩子，我們的關系會好一些。
隻是我沒想到，即使我們的孩子沒了，他也以為我在鬧。
我的孩子被帶走了，我連他的屍體都沒能留下。
是我沒用，我是這世上最不稱職的媽媽。
我不該在不穩定的夫妻關系中，還把他帶到世上來。
陸同光抓住我手的那一刻，我就激烈的哆嗦起來，渾身發冷。
我看著他，難以置信。
「你說什麼？」
陸同光很不耐煩。
「我說你別鬧了，你總是這樣，鬧了三年還不夠嗎，現在連孩子都鬧沒了，你高興啦，你就這麼厭惡我的孩子？」
不是的，不是的。
「你覺得我在鬧，可我是被野狗襲擊了。」
我怎麼會拿著自己的孩子開玩笑？
「什麼野狗，誰能證明，你是在家附近被發現的，那個房子是你的，不就是你自己整天亂跑，想讓所有人都圍著你轉，為你著急，結果玩大了，害S了孩子？」
看著他厭惡的神情，我終於明白，不管我說什麼，他都不會相信。
我早該明白的，不是嗎？
我呆呆的看著他，忍不住摸了摸肚子，恍惚間，好像還能感受到孩子踢我的感覺。
明明在幾天前，他還那麼鮮活，那麼調皮。
我每晚都會跟肚子裡的寶寶講故事，暢想未來，他會長的什麼樣子，會不會更像我一點，會不會有一雙溫柔的眼睛。
「是我的錯，是我的錯，我的錯。」
是我的錯，我把寶寶害S了。
我不該亂跑，我該老實地待在家裡，不該去偷偷摸摸準備什麼禮物，妄圖跟他和好如初。
我早該知道，不管我做什麼，都沒用的。
眼淚忍不住往下掉，怎麼擦都擦不幹淨。
陸同光的手放在了我頭上，「你知道錯了就好，以後別鬧了。」
他的手很大，很幹燥溫暖，以前我很喜歡，睡覺的時候也喜歡抓著他。
但現在，他的手卻讓我感覺冰冷，痛苦，正如孩子離開我身體時那種無力感。
3
我不受控制的抖起來，冷汗直冒。
我往後縮了縮，拉住被子蓋住自己，想要離他遠一點。
我錯了，是我錯了，我不該奢望不屬於我的感情。
陸同光隻以為我冷，還幫我把被子掖好。
他的手隔著被子放在我身上，明明蓋著被子，我卻更覺得冷了。
他坐在床邊，說話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。
「舒曼，別難過了，孩子還會有的，你以後乖一點別鬧，折騰了這麼多年，我真的很累。」
「既然你現在知道錯了，我也不想跟你追究以前的事，你以後別再這麼折騰，我們……」
「我們離婚吧。」
我猛然打斷了他的話。
陸同光的手猛然壓下，「你說什麼？」
我背著身，不想看他，「我們離婚吧，我不會再鬧你，孩子也沒了，離婚吧。」
離婚吧，沒有結果的。
我早該想明白。
如果我早就想明白，就不會有今天的一切。
就算是早一個月想明白，我們不會爭吵，我也不會去準備什麼禮物，孩子也還在。
是我的錯，我的錯。
陸同光猛然起身，用力把我強行轉過來，跟他面對面。
「舒曼，你在胡說什麼，你還在鬧嗎，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，孩子都被你折騰沒了，你還要用離婚威脅我？」
他的力氣很大，抓的我生疼。
可我渾身無力，連躲開的力氣也沒有，身子還不可控的顫抖起來。
「我們離婚，這不是最好的結果嗎？」
我不會再鬧他，不會再自不量力的以為可以在他心裡搶佔到一個小小的位置。
他有什麼好生氣的？
陸同光煩躁的拉了拉領帶，在屋裡轉了兩圈，越轉越生氣，最終深吸幾口氣才平靜下來。
「舒曼，你剛沒了孩子，我理解你，也不跟你計較這次的折騰，你好好想想，過幾天我再來看你。」
他說完就走，還用力地關上了門。
我的心跟著劇烈跳動起來，身下一片湿潤。
恍惚間，聽見了護士在喊，「醫生，醫生，病人大出血啦。」
我在醫院搶救了半天，等再次醒來的時候，已經是兩天後。
床前靜悄悄的，隻有林語在。
她正在剝桔子，看到我醒來，跟我笑了笑。
「你醒啦，同光去出差，最近不在，我自告奮勇來照顧你，你孩子沒了肯定很難過，不能沒有人陪著。」
她笑的那麼嘲諷，那麼惡毒，在說到孩子的時候，特意加重了語氣。
「你出去。」
我不需要她的照顧。
林語笑的更開心，「你別生氣啊，我本來也不想來照顧你，但我不來，同光會擔心的，為了同光，我們都忍耐一下吧。」
我心中憤怒，推了她一下。
但我的手軟綿綿的，根本沒有力氣，隻是這一個動作，就用盡了全身的力氣，還開始出虛汗。
失血太多，掏空了我的身體，我現在跟個廢人差不多。
林語卻是猛然摔過去，桔子散落在身上，她可憐兮兮躺在地上。
陸同光惱恨地推開門。
「舒曼，你又鬧什麼，林語好心來照顧你，你就這麼對待朋友嗎？」
原來，陸同光在。
林語對我露出個得逞的笑，對著陸同光卻是很痛苦的呻吟一聲。
「同光，你別怪她，她孩子折騰掉了心裡難受，拿我出氣也很正常，沒事的，我都習慣了，曼曼的脾氣一直這樣。」
她那麼的柔弱，滿身冷汗的我卻顯得那麼惡毒。
陸同光心疼地扶起她，對我怒目而視。
「舒曼，我以為經過這次教訓你能收斂點，沒想到本性難移，你真是太讓人失望，你這樣惡毒的人根本不配做母親。」
他對著我大喊大叫，而渾身無力的我不斷冒虛汗，耳朵嗡嗡作響，根本什麼都沒聽到。
我隻聽到他說我不配做母親。
我不配嗎？
4
我不知道林語跟陸遠塵說了什麼，隻看到他在她的安撫下緩和了神情。
後來，他們一塊走了。
而我，是被丟在醫院裡的罪人。
我的爸媽在外地旅遊，年紀大了，都有一些基礎病，我沒敢把這件事告訴他們，隻一個人躺在醫院裡熬著。
林語又來了，她說可以帶我去看我的孩子。
她在撒謊，可如果有一點希望，我還是想把寶寶的身體留下來，給他找個鳥語花香的地方安葬。
我跟著她去了，她卻帶我去了給新生兒洗澡的地方。
裡面有那麼多的小寶寶，都在護士的手裡乖巧的洗澡。
他們閉著眼，哼哼唧唧的，瞪著小腿，舉著小拳頭，看起來那麼開心。
護士給他們擦幹，裹上了包被，隻露出一張小臉，那麼可愛。
如果那是我的寶寶該多好，如果我的寶寶還在，我也可以這樣抱著他，給他唱歌，說說話。
有了孩子，就算沒有陸同光又怎麼樣呢，我還有個全身心依賴我的寶寶。
有人推了我一下，我撞到了一個抱著寶寶的老太太身上。
老太太瞪了我一眼，「你小心點。」
我還沒來得及說對不起，林語驚訝的大叫一聲。
「曼曼，就算你的孩子沒了，你也不能來這裡搶別人的孩子啊，別人的孩子也是人家的寶貝。」
因為她這話，所有的家長都警惕地看我，好像我是一個人販子。
我不是，我沒有。
我有過孩子，當然知道寶寶對爹媽有多重要，我怎麼會去奪走別人的幸福？
但是陸同光來了，把我強行接回去。
「你真是瘋了，那是別人的孩子，你想過別人的感受嗎？」
「你從小就是這樣，眼裡隻有自己，自私自利，真當自己是公主嗎？」
我呆呆的躺在床上，盯著天花板，盡管不想聽，但那些指責的話還是一句句灌進耳朵裡，砸到心裡。
他說了多久我不知道，我隻覺得整個人都在往下沉，好像有什麼在不斷地拉著我，跟我說：下來吧，你不配做母親，你不配。
恍惚間，我睡著了，做了一個夢。
夢裡，一個長的跟陸同光很像的寶寶拉著我的手，他親親我，跟我笑。
但接著，他用林語的聲音說，「媽媽，你太貪心了，你什麼都有了還什麼都想要，所以才把寶寶弄丟了。」
「你太貪心了，你明明什麼都有了，你憑什麼得到這一切？」
這是林語跟我說過的話。
我意識到她的真實面目後，她對著我歇斯底裡的喊過。
「舒曼，你家裡有錢，爸媽疼你愛你，長得好身材好學習好，你什麼都有了，為什麼還要跟我搶陸同光，你明知道我喜歡他，你還纏著他，為什麼不能把他讓給我？」
「因為你太貪心，什麼都要拿到手，我不一樣，我什麼都沒有隻能自己搶，你不能怪我，是你手上的東西太多了，你不可能什麼都抓住。」
那時候我很生氣。
明明，她從沒說過自己喜歡陸同光，還給我出謀劃策，教我追求陸同光。
明明是我在霸凌她的同學手中救出了她，是我幫她付學費，幫她擺脫原生家庭。
也是我給她推薦了工作，讓她能留在雲城。
但她卻恨我，說我仗著有錢趾高氣昂，怪我把她當跟班，說我太貪心。
以前我不懂，現在我突然覺得，也許她說的對，是我太貪心了，我真的太貪心。
5
如果不是我太貪圖陸同光的愛，就不會害S寶寶。
如果不是我不知道及時放手，就不會有這次的事。
是我太貪心。
我摸著肚子，抱著給寶寶買的小玩偶，哼著胎教時最喜歡給他哼的歌。
他很喜歡這首歌，每次我唱，他就會在裡面踢兩下，還會用小拳頭碰我的肚皮。
